最近，我小姨從貴州老家來了，帶了不少的土特產，其中有幾大包苦丁茶。這苦丁茶出產于一個地名叫橋底的大山里，是我另一個親戚家自產的。聽父親說，出產苦丁茶的地方，山有好幾丈高，清涼的河水在谷底流淌，風景秀美得很呀。而我不解的是，既然風景那么美，為什么會出產那么苦的茶呢？

苦丁茶我不是第一次喝，幾年前就曾領教過它的滋味。當你品嘗過那種苦后，你就會覺得，咖啡的苦是一種矯情，是一種游戲。就像電影《甲方乙方》演的那個在葛優和劉蓓的幫助下花錢吃苦的大款，把吃苦當作一種游戲，無論怎樣苦，還有甜墊著底呢。而苦丁茶卻不同，那是一種徹頭徹尾的苦，如果有人從中品嘗到了甜，充其量也是一種自我安慰。

在我平常的飲品中，主要是信陽毛尖和咖啡，我一般選擇冬天喝咖啡多些，夏天喝毛尖多些，沒什么講究，是胃口的自然需要。恰巧這兩種飲品都有點微苦的感覺，可能正適合比較中庸的我吧。我不喜歡生活太甜，也不想它太苦，太甜了脆弱又輕飄，太苦了又難以承受。因為苦丁茶實在是太苦，所以它不可能成為主打飲品。不過，有時候心煩，也會為自己泡上一杯，加重地虐待一下自己。為什么是心煩的時候而不是高興的時候才想起它來呢？想想從來沒有人在慶祝的時候說“來一杯苦丁茶吧”，你就該知道它的秉性了。

我曾有意識地觀察過不同的人對苦丁茶的態度，我發現單純的人總是畏它如虎，滄桑的人才愿拿它作伴。曾有兩個女友分別來我家玩，我問她們是喝咖啡還是喝苦丁茶，為了誘使她們上當，我特別推薦了苦丁茶：“現在流行喝苦丁茶，這可是昂貴的小資飲品喲。”我一抬高苦丁茶的身價，兩個人就都要了苦丁茶。給她們泡了一杯那種很清亮的苦湯后，我就在一旁陰陰地等著好戲看。如您想象的那樣，每根脖子都縮了一下，每張嘴巴都抽搐起來。但她們的反應也不是完全一樣。因嬌美天真被譽為“小白鴿”的那個女孩子堅決不來第二口。豪放灑脫本名姓胡的那位“蝴蝶俠”卻堅定地把它慢慢喝完了。她們倆的反應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，因為我太了解她們了。

田震有一首歌叫《玫瑰淚》，有這樣一段歌詞：“多么想能夠像你一樣，歡笑和愛總在身旁。鮮紅的總是那么漂亮，從未感受過悲傷。”“小白鴿”就是這樣一個被“歡笑和愛”呵護著長大的溫室女孩。她太柔弱了，怎堪其苦？而“蝴蝶俠”卻是個“苦出身”，從小被父母遺棄，繼母去世后，又受盡年輕新繼母的虐待，長大后好不容易在老公逆境時獲得的愛情又在老公順境時失去了。現在的她已經很堅強了，每當我們走夜路害怕的時候，她總是擺出一副大男人的姿態：“我在這，你說你怕個啥？”偶爾談到自己的不幸，也總是一笑而過。那天她走的時候，還找我要了一包苦丁茶，我問：“你不怕苦哇？”她刻薄地說：“我血管里的血都是苦的，還怕你的苦丁茶。”我想，也好，負負得正，苦上加苦也許能幫她釋放些甜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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